特约记者 陈彤喆 发自尔湾
美国加州当地时间2025年9月30日下午2时,尔湾市长拉里·阿格兰主持市议会成员召开了一场特别会议:研究解决圣奥诺弗雷核电站(San Onofre Nuclear Generating Station, SONGS)核废料储存引发的公共安全危机。与会者囊括了从美国联邦政府前监管高层、顶尖学术研究者到地方民意代表及运营方在内的多方面核心人士,阵容罕见。
(尔湾市长·右 前方记者拍摄)
加州核危机进入“倒计时”
会议焦点是位距尔湾仅约50英里、已于2013年关闭的SONGS核电站内的核废料,这些“世纪难题”因其临海而建的脆弱储存条件,被视为悬在南加州居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根据尔湾市政府提供的背景资料,加州海岸线旁的圣奥诺弗雷核电站(SONGS)的核废料储存情况,已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未来隐忧,而是一个正在进入倒计时的现实性公共安全危机。
当下最急迫的问题是,核废料的储存罐只有短暂的“保质期”——这些薄壁金属罐的设计寿命仅25年。这意味着这些容器从设计之初,就未被要求能支撑超过四分之一世纪。与之形成残酷对比的是,罐内的放射性废物对生命体的致命威胁可达10万年之久。
显然,25年的担保期对于核废料的危险期而言属于“转瞬即逝”,现在,这些储存罐正老化之中,而永久解决方案仍然遥遥无期,这使得任何储存罐的失效,都可能在未来几年或几十年内发生并引发巨大的环保灾难。
圣克莱门特绿色组织(San Clemente Green)发布的警示信息称,SONGS核危机现有的储存设施均属于临时性,在面对地震、海平面变动、以及其他外部冲击时,其防护能力极度脆弱。
储存罐选址被喻为“火药桶”
除了核废料的储存罐问题严峻之外,其储存罐的存放地也被外界诟病为“最糟糕的储存地点”——首先,它是临海而埋,核废料罐被埋设在距海洋仅100英尺(约30米)的地方。其次,它与当地地下水的距离过近,储罐底部仅高于地下水水位18英寸(约46厘米)。这使得储罐长期处于潮湿和盐分侵蚀的高风险环境中。
可以想象,来自海洋的含盐空气将会持续不断地侵蚀金属罐体,导致其腐蚀并最终开裂。这是一个在当前选址下无法根本解决的化学过程;而一旦储罐开裂或出现泄露,则可能迅速影响地下水的水质。更何况海平面的上升也可能会加剧海水倒灌和淹没储罐的风险。
此外,南加州处于地震与山体滑坡活跃地带,活跃的地质活动极可能会直接破坏储罐结构;如果发生海啸,甚至可能直接冲击储存设施。
除上述选址问题外,报废的核电站位于南加州人口密集区域,在电站方圆50英里(约80公里)半径范围内,生活的人口高达900万,这片区域涵盖了包括尔湾、圣地亚哥在内的南加州经济核心地带,这意味着一次核泄漏事件不仅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人道主义灾难,还有可能对美国最重要的经济区域之一造成致命打击。由于经济和人口上的双重影响,它也有可能会成为恐怖袭击的目标,这使得该地成为一个潜在的安全靶点。
顶尖专家紧急磋商
出席9月30日尔湾市政议会会议的多位人物,亦显示了核废料事件的重要性及紧迫程度。
其中,美国核管理委员会前主席格雷戈里·B·贾茨科博士(Dr. Gregory B. Jaczko, former Chairman (2009-2012) of the U.S. Nuclear Regulatory Commission (NRC))尤其引人关注。他由奥巴马总统于2009年5月13日正式任命为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主席,这是美国联邦层面针对核电站管理的最高领导职务。
他主持了NRC对2011年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的应对工作,期间强烈主张美国应汲取福岛教训,采取更严格的安全措施,因其观点犀利而备受关注。他的立场有时在委员会内部引发争议,但也凸显了其将安全置于首位的监管风格。
圣奥诺弗雷核电站(SONGS)因为蒸汽发生器问题在2013年关闭,而有关问题的发现和处理,正发生在Jaczko的任内。因此,他对在运核电站潜在缺陷的风险以及监管机构的应对有着第一手的经验和深刻理解。
另一个重量级人物是加州大学尔湾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 UCI)环境与职业健康系教授大卫·B·理查森博士。理查森博士曾担任美国总统辐射与工人健康咨询委员会成员,该委员会负责就美国能源部核工作人员赔偿计划的相关科学事宜向总统提供建议。
他从学术角度阐述了长期辐射暴露的潜在健康威胁。他是辐射暴露健康效应研究领域的国际公认权威。其研究聚焦于电离辐射暴露与人类癌症风险之间的关联。他曾主导或参与了对多个美国能源部下属核设施中核工作人员癌症发病率的研究,这些研究对于理解长期低剂量辐射暴露的健康风险至关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理查森博士对日本原子弹幸存者曾经进行长期研究。这个群体是研究辐射健康效应的经典队列,其研究成果构成了国际辐射防护标准的基础。
出席会议的还有SONGS核电站社区参与小组主席丹尼尔·T·斯特森,他过去十年,以志愿者身份联接公众与运营方南加州爱迪生电力公司,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他领导的沟通小组汇集了来自周边城市、县、军方、原住民部落、环保组织、商界与劳工代表等18方的力量,是加州民间诉求的集中体现。
谁该问责?
为何2013年已被关闭的核电站,迄今却未能解决核废料的处置问题?在这场公众危机的背后,是美国国家核废料政策的长期失灵,同时也暴露出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复杂性。
根据民间参与小组提供的参会材料,美国核废料政策被明确指控为“一场代价高昂的失败”。有关材料显示,全美在34个州有超过100处临时地点用于存放核废料,用于处理这些核废料的“核废物基金”原已积累至近500亿美元;但而,法定的永久处置库(如内华达州的尤卡山项目)却因美国国内的政治博弈,至今未能启用。这种延误导致美国纳税人损失了110亿美元,而且损失金额还以每天200万美元的速度不断攀升。
圣奥诺弗雷的困境只是上述全国性问题在南加州的一个缩影。记者在会议现场发现,与会者普遍认为联邦政府在这一问题上难辞其咎,但同时也对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在这一问题上的复杂博弈表示遗憾。
显然,在美国当下的复杂政府环境下,9月30日的尔湾市政会议并不能从彻底上根治圣奥诺弗雷的困境。
解决之道
尔湾会议的参会者主要提出两条解决路径:
第一是本地应急加固方案:由市民团体倡导,一方面,安装高灵敏度辐射监测技术、建造维修或更换故障储罐的设施;另一方面,努力寻求将核废料转移至内陆高地。此方案强调立即行动以缓解眼前风险。
第二是推动联邦层面的根本解决:这一方案由社区参与小组及其发起的“核废料解决方案联盟”主导。该联盟已汇聚超过280名成员,横跨9个州。其核心策略是支持并推动美国能源部正在进行的“基于同意的选址”程序,旨在通过寻找愿意在知情同意前提下接纳临时或永久储存库的社区,来安全移走圣奥诺弗雷及其他地点的核废料。
需要指出的是,圣奥诺弗雷其实并不在尔湾市境内。但作为南加州重要的经济引擎、高科技产业重镇与优质生活区,尔湾的房地产价值、投资环境与公共安全与圣奥诺弗雷休戚相关。
尔湾市市长拉里·阿格兰表示,将会在10月继续就这一问题展开公众讨论,并希望有更多的民间组织参与其中。阿格兰的态度显示,尔湾政府打算承担区域责任,同时也在努力向联邦层面施加压力。
尔湾市议会的这场特别会议,可以看作是加州地方政府觉醒与自救的重要一步。然而,在美国当下复杂的政治环境下,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博弈决定了类似的公众安全事件难有一个快迅的解决方案。
在政策取得实质性突破之前,南加州数百万居民或不得不将与那些罐“永恒的危险”为邻,继续在不确定性中谋划一个安全的未来。
(尔湾市长与本刊特约记者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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